第76节

    楼下的水果店铺还没营业,但已经开了门,店主正在把水果往外搬,路无坷过去麻烦店主给她称了斤葡萄。

    回到病房后她拉开了房门:“奶奶,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床上的奶奶躺着,面目安详,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。

    路无坷看着奶奶,带上了病房门。

    她提着葡萄走了过去,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把葡萄放到了奶奶手里:“奶奶,葡萄买回来了,店主跟我说很甜。”

    奶奶好像很累了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路无坷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,跟她说好消息:“这个疗程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,我想吃饺子了。”

    立春日。

    窗外天际爬了抹橙红,暗夜在逐渐清醒。

    奶奶走了。

    奶奶走的那天路无坷被沈屹西接到了他家里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她在他怀里睁眼躺了一整晚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梦一般,一堆繁琐的手续,办理居民死亡证明,选坟地,墓地下葬。

    奶奶下葬那天是个阴天,前几天多云攒的雨好像都在这一天下尽了。

    苍山连绵不绝,春雨缠绵缱绻。

    路无坷和沈屹西从墓园出来。

    细雨淅淅沥沥砸在黑伞面上,她的手被沈屹西牵在手里。

    这几天路无坷没流过一滴泪,上车后眼眶却逐渐红了。

    沈屹西把她搂进了怀里。

    路无坷整个身躯套在男生宽大的黑西装里,眼睛压在他肩膀上,哭得身子微抖。

    她再也吃不到肉多馅儿薄的饺子,再也听不到人喊她妹妹。

    “沈屹西,我没有奶奶了。”

    第51章

    ()路无坷那天一通哭后眼睛红鼻子红。

    这还是两人勾搭上后沈屹西第一次见她哭,平时就一副平静淡定的小大人模样。

    哭起来却跟个小孩子一样。

    小时候一定是个爱哭鼻子的。

    但也仅仅就这么一次,后来再怎么想奶奶都没见她哭过了。

    沈屹西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儿把她弄成这样。

    但他也没去问路无坷,至少目前没人比他更了解路无坷这人,问了她肯定不会说。

    奶奶去世后那几天路无坷一直在家里住,沈屹西一有空就会过来找她。

    澜江这城市湿气很重,一年四季空气基本没有干爽的时候,这春天刚来没多久,回南天后脚也跟着来了,不管是外头的街道还是家里到处都黏糊糊的。

    一天下来更是见不着一点儿太阳,整座城市像闷在一个潮湿发霉的罐子里,一口气都喘不过来。

    这天沈屹西不用去训练,来她家楼下找她。

    路无坷当时正好早起洗了个头,趴在阳台那儿晾着湿哒哒的头发。

    楼下的小学生已经开学了,背着小书包成群结队地去上课,小小年纪的学着哥哥姐姐的模样说班里哪个男孩子长得很帅。

    不多时沈屹西的车出现在了转角那头,路无坷撑着下巴看他的车停在了楼下。

    沈屹西推了车门下车,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走进了楼道里。

    路无坷很无聊,在那儿数着秒数,一分钟后,家里的门响了。

    路无坷光着脚跑过去开门。

    门打开沈屹西就看到了她家瓷砖上那一长串湿脚印,从阳台进来到这门前。

    路无坷脚挺小的,发凉的瓷砖衬得她的脚皮肤苍白又脆弱。

    沈屹西说她:“就不能穿个鞋?光着脚就这么好玩?”

    路无坷就着他搂她腰的动作顺势环上了他的脖子,被抱起来后双腿圈上了他的腰。

    “是啊,凉凉的。”

    沈屹西抱着她往屋里走,笑哼了声:“几岁了?”

    他没抱她去沙发,直接把她抱到了她房门前,把她放了下来,顺手帮她开了门,自己又不进去。

    不是来做她的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路无坷不知道他想干什么,问他。

    沈屹西手还放门把上,眼皮耷着看她,往她房间里头扬了扬下巴:“去拿上几件衣服,带你去个地儿。”

    路无坷眨巴着眼睛看他:“去哪儿?”

    她这张脸还真的是占尽了长得乖巧的便宜。

    沈屹西没忍住笑了:“我是会把你卖了?”

    路无坷说得跟真的似的:“那可说不定。”

    沈屹西啧了声,笑:“你这么一说还真是,可不就是把你拐来当媳妇儿的。”

    路无坷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沈屹西逗她:“小媳妇儿还不进去?”

    路无坷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。

    沈屹西看着在面前甩上的门,摸着鼻子闷闷笑了声。

    路无坷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沈屹西走了,也没再问她是要带她去哪儿。

    上车的时候沈屹西问她真不怕他给她卖了,她反过来问他她值多少钱。

    沈屹西简直给她气得没脾气。

    一路把澜江的山水甩在了身后,上高速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,春天的雨都是绵绵的细丝,伴随几声闷雷响。

    路无坷那气色一瞧就是最近几天没怎么休息好,眼下那一小块儿白嫩的肌肤上带了点淡淡的青灰,那张小脸本来就生得白,气色一差就显得病态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本来就应该闭上眼睛睡觉,但她却跟一点儿也不困不累似的,在那儿玩车载音响。

    沈屹西这人听的都一些摇滚和hiphop,歌单里一水的英文歌。

    女生里也不是没有喜欢听摇滚的,喜欢这方面文化的一大堆,但路无坷看着不太像这种。

    沈屹西跟她说可以自己搜喜欢的放。

    路无坷没搜,在他的歌单里挑了一首放了。

    沈屹西抬眼看她:“听过?”

    路无坷靠回座椅里,说:“听过几次。”

    沈屹西倒也没有很意外,回过头,换了条高速车道。

    灰白苍穹下,蒙了层雾气的山不断往后倒退,车轮碾过溅起柏油路上的水。

    车里放着和这个阴雨天格格不入的大胆又激情的音乐。

    路无坷问沈屹西:“你过几天不是有个比赛吗,不用去?”

    沈屹西胳膊搭在方向盘上,闻言笑了声:“这不就在去的路上?”

    窗外的树和车快速从路无坷黑色的眼睛里快速滑过。

    她没想到沈屹西原来是带上她去比赛,眨巴了下眼睛后转头看他:“你要带我过去?”

    沈屹西闲闲打了下方向盘,语调玩味又懒散:“不带过去怎么行,十几天见不着人,疯了?”

    十几天换以前这人身边能换个新人了。

    路无坷轻咬了下唇,故意说:“就半个月,有什么忍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沈屹西打方向盘下高速,嘶了声:“路无坷,我现在就忍不了了,更别说半个月。”

    一山更比一山高。

    路无坷闭嘴装死了,落下车窗去看窗外,音乐卷进风里。

    沈屹西说:“这次比赛首发站在首都,正好带你过去散散心。”

    路无坷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沈屹西没听见她出声,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过会儿路无坷却突然问:“去首都?”

    沈屹西扫了眼后视镜看后头有没有车:“这国内还有第二个叫首都的?”

    路无坷没说话了。

    沈屹西车汇入车流,问她:“去过了?”

    路无坷确实去过,她视线落在外面疯狂按着喇叭的那辆车上,半晌才淡淡嗯了声:“去过。”

    “不想去?”

    空气有一瞬间凝滞。

    路无坷侧头去看沈屹西才发现他应该只是随口一问,没别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转回头,犹豫之际还没回答,沈屹西已经追问:“怎么不说话?”